谢斯看着下人送上来的条子,不由冷笑了起来。
“这方克钦非要把麻烦往自己身上揽吗?”
凤阳那地方,要是正儿八经的追究起来,能牵连好多人。
郭衡案才刚过去没多久,方克钦这是又想翻旧账了?
他是觉得死的人太少了是吗?
想到这里,谢斯冷笑连连,旋即托人将这条子,递给了宋廉。
宋廉这会儿正在大本堂中,看着谢斯递来的条子,脸色也是一变,他问来人,“这条子谁写的?”
“凤阳知府方克钦!”
宋廉不由哼了一声,“我明白了,下课后,我会去找他的!”
等那人离开,宋廉眉头紧皱。
凤阳的账目一直都很烂,接连两任知府都很听话。
要是方克钦把这些放在台面上,掀开了说,那就不好看了。
郭衡是东山兖州人,可是跟浙东一脉走的很近,也是因为这案子,刘基告老,甚至把李善仁都搞下台了。
除此之外,涉及全国近十个布政司,受牵连着万余人,人头滚滚呐。
好不容易揭过去了,方克钦要是再掀案,还要死更多的人。
“哎,真是太麻烦了!”宋廉头疼道。
很快,下了课,心不在焉的宋廉匆匆的离开皇宫,来到了此前方孝直租住之处,见到了方克钦。
这会儿,方克钦正跟家人团聚呢,老母和妻子都在。
他这次进京也是打算把家人接去凤阳。
院子里,方克钦给宋廉倒了杯水,“宋学士,喝茶!”
宋廉接过杯子,先跟方克钦寒暄了一阵,句句不离方孝直,“希古天资聪慧,跟了吴王,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!”
他重重叹了口气,心里对朱钧的不满意,主要还是朱钰的事情。
“宋学士费心了,犬子深受殿下的信任和器重,一切都好!”方克钦早已明白宋廉是怎样的人,他是刚直的人,可这些日子跟着朱钧,也圆滑了一些。.
做人不是非黑即白,他若是不改,恐怕还是会走以前的老路。
宋廉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,“那就好,对了,去矜呐,你这次进京是核账的吧?“
去矜是方克钦的字。
方克钦点点头,“不错!”
一句不错就没了?
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?
宋廉放下茶杯,“我听说,你把凤阳近五年的账目都带来了,这是打算作甚?”
“当然是为了核账!”方克钦道:“不过,这件事不方便多说。”
宋廉又不是户部的人,他哪能大嘴巴把一切都告诉他。
见方克钦藏着掖着,宋廉火冒三丈,“你这是打算掀老底?”
“有问题吗?”方克钦道:“要是账目没问题,我怎么会查呢?”
见方克钦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,宋廉压着火气道:“去矜呐,我看,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深究的好,郭衡案才刚过去,陛下一气之下,牵连了万余人。
你要是这个时候再翻账,怕是又要旧事重提了,到时候杀的人头滚滚,就不美了。
下官难做啊,有些事情,陛下知道的不甚详细......”
“要我欺上瞒下?那方某做不到!”方克钦就算是傻子,也明白宋廉过来做什么了,凤阳账目亏空了几十万两,这可是要他接盘的。
要不是吴王大发慈悲,他在凤阳寸步难行,凤阳一地守着光溜溜的府库,什么都做不成。
“这怎么是欺上瞒下呢?”宋廉道:“凤阳先有天灾,后有徐安之祸,这与你无关的,只要账目能对上就行了,亏了也好,不亏也好,你都没有任何损失。
不要让大家难做,要是你不好做,户部肯定会给与支持的。”
这也就是方克钦,要是换做一般的知府,宋廉都根本不会来。
也不会有这档子事情。
可方克钦这人拧巴,倔强,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,又臭又硬。
不来不行呐。
“账越查越清,事便辩越明,凤阳想要有大发展,就不能不明不白的!”方克钦神情也变得淡漠,“宋学士若是想让方某揣着明白当糊涂,那就请回吧。
我不在凤阳也就罢了,可我在凤阳,又有谁明白我的压力?
那可是一地几十万百姓呐!”
“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呢?”宋廉火压不住了,他没想到方克钦如此不给面子,他再怎么说,也是太子师,还是你方克钦儿子的师长,你就是这般尊重自己的?
“原则的问题,谁来都没用!”方克钦起身,拱手道:“还请宋学士谅解!”
宋廉鼻子都气歪了,指着方克钦,“好,你方克钦清高,了不起,就闹吧,到时候闹得无法收场,我看你怎么办!”